为什么性骚扰，越来越多了？

昨晚失眠的时候刷到了今天被到处404的那篇报道，又有一所著名高校所谓的教授，被曝出了性骚扰，而毫不意外的，就像之前被曝出来的那些事一样，涉及人数众多，从言语到行为，轻重情节都有，甚至是那些被披露的细节都是如此相似。

他们都是步步试探，从最开始的言语骚扰，以关心慰问的名义，提出那些让你不舒服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份不舒服的问题，然后再到轻微的肢体接触，拍拍肩膀，抱一抱，再一步一步，去攻破你的界限，也许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在最后等你。

这样的新闻，从房思琪到庆阳少女，这两年不知道看了多少次，但每次看，都还是一样愤怒和难过，一样让人生气。无辜的受害人为了自证清白，为了让那些让人恶心的事情和人得到应有的惩罚，付出了太多，甚至是生命的代价。每次看都忍不住问，这个世界还会好吗？

我不是法官，无法判定这件事的真假，今天我想谈一谈的是，为什么我们的世界，性骚扰、性侵害似乎越来越多了？又为什么，每次被曝出的时候，还会有人的态度那么让人绝望？这个世界真的就不会好了吗？

|| 不是性骚扰变多了，是揭发者变勇敢了

回看这几次新闻揭发的，大多都是陈年往事，有的甚至已经是十年二十年之久。也就是说，这些事一直存在，只是最近才被拿出来说。并不是以前的社会就比较太平，并不是现在的人都坏了，坏人一直在，只是以前没人敢说罢了（当然，这并不是说此时此刻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）

这其实是一件好事，为什么揭发者会变得勇敢？首先，当然要感谢女性地位的提升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，女性获得比之前多得多的外出就业，实现自我的机会，而不是被迫把人生发展困在家庭中，有机会在许多社会议题里展现自己的能力，成为举足轻重的人。有地位，才有话语权，站在高处之后再呐喊，比在低处的时候，声音洪亮得多，回响也会更持久。

其次，也是在女性地位不断获得提升的过程里，女性的自主权也更被唤醒，换言之，她们更加能意识到身体是属于自己的，而不是属于别人的。

在以前的逻辑里，当一个女性被人性骚扰，甚至性侵，她会“没人要”，因为她作为未来某个男人的财产，已经被人偷了大一部分了。但现在，勇敢站出来的女生不再害怕将来会“没人要”，因为她们被人打了并没有少一块肉，她们的身体永远属于自己，既不能被性骚扰的人偷走一点点，也不会属于未来交往的伴侣。

在女性社会地位全面提升，自主权不断增强的社会环境下，揭发者站出来虽然依旧很难，但也比之前容易多了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metoo这类运动是在经济更发达，女性社会地位更高的欧美国家先发起的。所以，看到更多的新闻时，愤怒但别绝望，那不是因为事情变多了，是因为她们现在，才能说出来。

再次，也是我总会说的一点。这世界大多数的性骚扰、性侵，都不是一部分人所想的那样，因为性欲望控制不住，更多时候，控制不住的，是权力欲望。

这些接连被爆出来的事情中，几乎没有孤案，而是涉猎范围广泛、精心设局的。这背后，绝不是某个人难以克制的，某次欲望而已。

但为什么，往往是毕业后的学生才敢站出来说呢？大概是因为导师实在掌控了太多，不仅是学业而已，让他们不敢出声。

在以前，人的关系是更复杂的，就职场而言，以前的上级不仅关心你的工作成果，也会和你聊你的家庭情况，逢年过节还会问候家人等等这些,而且高于你一级，仿佛整个世界都高过你，说话是绝对权威，不容辩驳的。工作岗位也是很难求得，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换工作，一旦失业，就很难重新来过。

而现在，人和人的关系趋向于简单，岗位的选择也变得多样化，上级只意味着职业技能高过你一层，其他方面，你们依然是平等的，没有谁对谁能行使类似皇帝的权力，大不了还可以换工作。绝对服从的事情越来越少。在这样更平等的环境里，人被困住的更少，也就更敢跳出来，去争取自己的权益，争取公平正义。

|| 身体主权更被尊重，更多情景被定义为性骚扰

不断被揭发的性骚扰事件中，我看到更多的，是大家身体主权的意识在觉醒。

换言之，在以前，你可能觉得要严重到发生了性侵犯，或者至少被接触了性器官，比如被袭胸，被捏屁股这些，才会觉得被骚扰。但今天，你会明白，哪怕只是搂肩、拥抱，哪怕没有性器官的接触，这些其实都是性骚扰。

因为所谓的性骚扰，背后被侵犯的，其实是身体主权。而这份主权，不是骚扰者去界定的，而是被侵犯的人来界定的。

我有一个朋友，是男性，他们公司有位HR姐姐，非常喜欢一边说话的时候，一边抚摸他的手臂，有时候他坐在座位上，她也会直接摸他的脸。这些让他特别不舒服，尽管从头到尾，她没有说性暗示的话，没有接触性器官，但这些接触，利用了职级的差别，性别的差别，对他做出了让他不舒服的肢体接触，本身侵犯的是他的身体主权。

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，家里来了叔叔阿姨，父母让你抱抱他们，你不愿意，父母觉得你这样不合适，不可爱，非把你抱到别人怀里一样。当时你被侵犯的，其实也是身体主权。

这种侵犯背后，有的是带有性意味的，有的未必。但很难去表述或者归类它，#METOO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，也有部分人的反应是“太小题大做了吧”，开个荤段子就是骚扰了吗？碰一下肩膀都不行了吗？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？

在我们身体主权意识不清晰的时候，我们会困惑这些事到底该不该计较。或者说，如果对方真的没有性意味，这就是自己小题大做吗？但并不是，身体主权本来也是不容侵犯的。

|| 时代进步必然打破曾经的“约定俗成”

正如前文所说，道德标准也好，社会观念也好，是随着时代进步的。也就是说，在很久以前，没有人觉得某件事有问题的时候，大多数人都可能会做这件事。比如对不熟悉的人开有色笑话，比如接权职便利去碰碰别人的身体。有些甚至是大环境下，为了“融入”群体而顺便做的事情。

在韩剧《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》里，一直以来，利用职务便利对女生骚扰的孔次长，也曾经吐槽自己也是为了和上面的人打好关系，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等等。在所有人都这样做的时候，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恶。

在办公室开开荤段子，拍打一下同事的屁股，团建的时候，趁机摸摸同事，这些事情，在很久以前，恐怕都不被当作是事。好比在摩根费里曼的事情被爆出来的时候，很多人心都碎了，而倒回去读一读他的辨白，所说的翻译一下不正是，“大家都这样，我没有意识到我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麻烦”吗？

是因为摩根本人格外糟糕吗？还是其他人很糟糕呢？其实仔细想想，恐怕在那个年代，稍有权势的人，是很难逃离这样的陷阱的，那时候的女性更多是作为客体出现，男人对女人是高高在上的。在权职关系里，这份高高在上更加被拔高了。

就像现在的我们无法理解，为什么过去家暴被当作家务事处理一样，时代的进步需要一个时间，过去被容忍的一些事，在时代进步的过程里，会渐渐不再被容忍。

我想我们应该高兴的是，越来越多人能意识到，自己身体主权神圣不可侵犯，而人与人的界限，权力关系的划分，也在不断走向更平等的状态。我更希望的是，即便是过去的事情，也能在现在，得到公正的审判，而这样的事情，未来不再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