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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周末,我们俩都不忙,我向男朋友提议玩换装游戏,具体就是他穿我的衣服、我穿他的衣服一起出门。
这确实有我的私欲,我爱男装,我经常拉着男朋友以买衣服之名纯逛男装大肆欣赏。他多次怀疑我根本不爱他,开玩笑说我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看他穿男装。还好他是二次元,接受度很高,也对女装充满好奇,他同意了。
反正戴着口罩,不如玩大一点,我们决定加大难度,要求身上必须体现对方身份特色,我们得互相为对方化妆,但又为了能在这个城市继续做人,我们不允许穿的太过分,高跟鞋他可以不穿,这一条是他强烈要求下给予他的男性关怀。
他问我,丝袜舒不舒服,我立马找了条曾经买的弹性极高的大码的黑色丝袜,他假模假式推了几下,接了。曾经网上出现热议,不少男生都将裤袜当成秋裤穿,并且爱不释手,除裤袜外,还有背心紧身衣也好评连连,为此男生愤愤不平,被很多好物拒之门外,只是因为它有个“女士”“孕妇”这样的营销方式。
我还打趣问他要不要穿女士系带内裤,全新的,让你全方位体验一把女性好物,他没有拒绝,但短裙,他严肃拒绝了。
在长裤和长裙之间,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。他穿上长裙,从背影看是个高个子短发女生,从侧面看就是个平胸高个子短发女生,从正面看,嗯,可能是个穿女装的高个子短发男生,我的东方化妆秘术水平有限,大概率救不了他,所以最后选择了长裤。
对于我的选择则宽泛友好了很多,横亘在我面前的选择标准是喜不喜欢,他人各式打量都不必在我的考量范围,十分安全。
这时候,我们发现男性身份的不便,他们的选择太少了,女性穿男装可能会得到帅气、酷、果断、大胆等评价,最差也就是个没有女人味而已,而男性表现女性特性就是变态、二椅子、娘娘腔,除形象之外,生理上的流眼泪权利都被剥夺。
究其原因,女性特质长期以来都被认为低于男性特质,因此女性男性化是可以接受甚至值得鼓励的(“向男孩子一样勇敢坚强”),但男性女性化则是不被接受甚至被嘲笑鄙夷的(“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柔弱?”)。
最后,他的着装是女式系带内裤、黑丝袜、花衬衣、白色七分裤,我的着装是男士平角内裤、长T、黑色工装裤,除了鞋子其他都是对方的。
下一步是互相为对方化妆,这简直是场灾难。我告诉他手上拿的是眉笔,他说,原来是眉笔啊,然后继续用它涂我的嘴,腮红打了半张脸,眼角小亮片几乎点到太阳穴,很快,这一切过去,轮到他当模特。我给他画了个小丑妆。
我们就这样带着口罩出门了,那一天,是全新的一天,开始于男朋友没有拒绝我,我们还以为会扰乱社会秩序。
我们走路的姿势发生了变化,他隐隐有大跨步走猫步的趋势,还捂嘴笑了4次,会下意识并拢双脚站直。而我,声音低了好几度,语言多陈述,感叹词少了很。也就是说,穿衣的风格影响了我们的行为模式,尼采说过,他用打字机和稿纸写作是完全不同的,他认为写作方式参与了他的思维表达。
张爱玲说:“对于不会说话的人,衣服是一种言语,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。”选择哪种风格服饰就参加了哪种换装游戏,说白了,就是一种方法派表演,穿上某种特定的衣服,完全融入角色之中,创造角色本身的性格和生活,力求纯粹的浸入、准确的写实,用服装语言虚构人格。
语言的力量是可怕的,它摧毁了《霸王别姬》小豆子死死守住的那条性别线,虽然这线从他被打扮成女孩就是守不住的,但真正意义上的摧毁还是在唱出“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”,那时小豆子不再是单纯的反串,这时他完成了跨性别,对别人来说,唱旦角可能是本行,无它手熟尔,用技巧对话角色,但对他来说,就是本色出演,直接与角色对接。
我们换装,不是跨性别,也不是本行,只是为了将自己代入角色,类似于角色扮演,创造某种情境,短暂尝试完全不一样的人生,换一种思路看世界。
最初,我把换装当成一种游戏,只想快乐地参与其中,但现在我质问自己,我爱男装,是真心觉得男装裁剪、版型设计合心意,还是男权话语下的又一次不经意投降映射?我是否再次为了成为女性而成为女性?
游戏结束后,我想,答案并不是那么容易给出的,也可能在下次游戏中。